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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關於明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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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關於明戀

“你和刑厄是……”

北部基地只有擔任執行官一職的異能者才會接受秘密手術,這是北部基地的最高機密,王展望立即意識到面前天臺欄桿上坐著的人必定與某位執行官關系密切特殊。

而聯想到近期一系列基地輿論爭端與昨天上午跟刑厄的談話——

他們基地的首席執行官幹脆拒絕了處決命令,哪怕他們提到心臟程序,刑厄的態度也沒有半點軟化。

“我只是覺得你們可笑。”天臺上的人搖了搖頭,“如果這種控制真的有用,真正強大的異能者又怎麽會自願接受手術?”

霍序則觸碰過刑厄的記憶,北部基地以為刑厄接受手術是為了妹妹的人身安全保障,但刑厄這樣做真正的原因不過是為了讓北部基地安心。

他足夠強大,各個人類幸存者基地都只會求著要他,他有太多選擇,可刑厄討厭猜忌與麻煩,對於他來說,如果一個手術可以省去後續很多麻煩,那麽做便做了。

受過那麽多苦,經歷過那麽多不公,刑厄依舊是世界上最簡單純粹的那個。

“我沒什麽時間,直接進正題吧。”天臺上的人說,“別墅區那位就是目前最新型喪屍病毒傳播的源頭,你們也可以稱他為……嗯,喪屍王?”

平地一聲驚雷,沒有任何預警的,天臺上的人道出了北部基地近段時間議論紛紛的事件結論!

一個可以正常說話,具有清楚神志,外表與常人沒有任何差別,卻可以感染他人的“怪物”……是喪屍王?

一個月前,北部基地發生了一起半夜入室未遂的案件,一名潛入異能者家中的潛入者疑似感染了未知的新型喪屍病毒。

那人在發瘋前,一口咬定一定是“那個人”陷害他,是那個人親口說的,他是送他上路的人。

而“那個人”如今就住在異能別墅區,南部基地異能者戚懷仁前不久剛從裏面被送出來,已經感染身亡。

沒給在場各位太多消化時間,天臺邊的人繼續吐露殘酷真相:“你們想殺了他,但他死後,空氣、水源、陽光都會被汙染,全世界都會變成他的傀儡。”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場所有人,北部基地各個職能部門的負責人、士兵、遠方的狙擊手,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末世五年,喪屍病毒已經進化到人類決定暫時放棄清剿喪屍,全力發展幸存者基地,以求保留人類火種,而現在這個人卻告訴他們,空氣、水源、陽光都會被汙染……

王展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不過沒關系,你們基地不是還有一張王牌?”天臺上的人笑了笑,話鋒一轉,“你們想終結末世,刑厄就必須活著。”

“只要刑厄活著,他的異能就是人類的保障,你們將那人的屍身保存完整,病毒就會永遠封存在他體內。”

沒有人知道,所謂新型喪屍病毒的傳播其實並不真正通過對話、對視,對話對視只是讓人的潛意識放松警惕,便於精神絲入侵感染人類腦域。

但霍序則的精神絲無形無狀,真正的傳播途徑根本不在意接觸與否、看見與否、說話與否,如今的傳播之所以還只限制在可控範圍,只因為霍序則還活著。

而且……還未完全失控。

然而,失控卻是遲早的。

“喪屍病毒無法真正死亡,至少目前的人類研究達不到殺死病毒的程度,刑厄活著一天,喪屍病毒就永遠凍結在那個人體內,不會增加、覆制、外洩。”

正常人的死亡,人死即身體機能消散,但霍序則的精神絲不會憑空消失,一旦血液凍結回暖,肉身阻擋不了精神絲四散,只需一絲外洩,全球就可能再次陷入末世危機。

天臺上的人歪了歪頭,笑著說:“只要刑厄活著一天,你們就有時間研究如何處置封存那些‘喪屍病毒’。”

“你們應該祈禱刑厄活久一點,再活個一百年給人類足夠的時間解決生化危機!”

“刑厄不會處決那個人。”能坐上全球四大人類幸存者基地之一高位的人,首先心理素質遇事決斷必須過關。

王展望沒有質疑“瞿星瀚”話中的真實性,如何證明他說的這些,而是直接凝重搖頭道:“人類到了最後生死存亡時刻,不到逼不得已沒人願意犧牲強大的異能者,可就算我們以命相脅,刑厄也不會殺那個人。”

北部基地第一異能者刑厄,做事自有自己的行事原則,從最初刑厄上任首席執行官開始,研究所、城防部、觀察中心等等各個基地核心部門拉攏,刑厄統統不屑一顧。

但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執行官換了一批又一批,刑厄在首席執行官的位置上卻始終巋然不動。

王展望接任城防部部長的時間比刑厄在首席執行官位置上的時間要短,但他從前就與刑厄有過交集,刑厄認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不然他們也不會搬出心臟程序威脅,可惜……

“這個不勞你們費心。”天臺上的人扭頭看了眼北部基地城防外圍源源不斷還在日夜增加的喪屍,“我既然提出來,當然有我的辦法。”

“那麽……你的條件是?”

王展望已經明白,這人孤身找到北部基地大樓,又將所有人員有意無意引到這裏,必定有其目的。

“銷毀刑厄身體裏的炸彈程序。”天臺上的人垂下眼,慢慢回答。

王展望一秒都沒有猶豫:“沒問題。”

觀察中心辦公室陳主任欲言又止:“王部長,這個人可能只是詐我們……”

“不用多說。”王展望擡手,“到了現在,管控異能者重要還是結束末世重要?責任我來擔,只要有一點機會是真的都值得。”

對方提出的這個條件,王展望在天臺上的人第一次提到炸彈時就已經想到了,刑厄根本無懼身體裏的威脅,那麽這個保障執行官受控的東西就已經沒了意義。

至於後續隱憂……所有問題都必須為人類存亡讓步。

王展望扭回頭,對著天臺邊的人朗聲道:“第二個條件是?”

天臺上的人聳聳肩,一臉無辜:“沒了。”

王展望一楞:“……沒了?”

對方興師動眾,只為了銷毀刑厄心臟中的炸彈程序?

“我要親眼看著銷毀。”天臺上的人說。

“好,現在就可以。”王展望立即轉頭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句,又回頭道,“研究所的負責人就在這裏,但她是女性,她將程序打開,我送過來親自在您面前銷毀您看可以嗎?”

然而天臺上的人搖頭:“不用,你們就在原地待著,銷毀了我自然看得到。”

他看得到?王展望又是一楞。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天臺上的人應該是一名異能者,可對方的異能如此出神入化,到底是什麽能力呢?

王展望吩咐下去的事,很快得到了回覆。

他剛準備告知天臺上的人進度,那人卻先開了口:“我聽到了,也看到了。”

王展望:“……”

“好,那麽現在該——”天臺上的人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王展望還未反應過來,那個本以一種松弛姿態撐臉坐在圍欄邊緣的人驀地坐直了身體,望向某處。

王展望下意識順著那人的視線看過去,一頓,那是——

刑厄。

刑厄走上天臺,每走一步,所有穿著隔離防護服的士兵都不自覺為他讓路。

而刑厄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旁人,只一錯不錯盯著天臺邊緣坐著的那個人。

天臺上的人在刑厄身影出現時只楞一秒,隨即又坦然地笑了。

他朝他伸出手,喃喃低語:“刑刑來了啊……來了也好。”

霍序則沒想到對刑厄的催眠竟然只堅持了不到一個小時,刑厄竟然這個時候就醒了過來……不愧是他家刑刑。

刑厄一步步走到霍序則面前,他沒有碰霍序則伸出的手,而是直接摸了摸霍序則的頭發。

霍序則任由戀人撫摸自己的腦袋,過了會兒,他無奈地說:“刑刑,現在在別人眼裏你在摸瞿星瀚,我會不開心。”

霍序則的嘴角耷拉下來了一點,像個被分走了糖的孩子。

愛是占有,在沒遇到刑厄,霍序則好像一直理解不了愛情是什麽?

他很難心動,他只是看著父母認為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扶持就是愛,可在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光裏,他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能做到這點。

直到刑厄出現,霍序則終於明白,愛的基礎是理解尊重扶持,但真正的愛其實是無聲的、赤誠的、無條件的。

是這人不說話,喜歡會從眼睛裏跑出來,是他倔強強悍卻只對你一個人順從,是心疼在意你肩膀有沒有被雨淋濕,為你鞋尖踩到汙水而懊惱生氣。

被偏愛的感覺太好了,被堅定不移一直選擇的感覺太好了,讓從小擁有太多,大方了大半輩子的霍序則不願意分一點點給其他人。

他獨占過刑厄的偏愛,每當霍序則清醒明白自己是時候該死去時,都會在後一秒由衷微笑起來,深感死而無憾。

刑厄旁若無人地撫摸霍序則白金色的頭發,聲音嘶啞:“你想做什麽?”

他沒有因為霍序則處心積慮催眠他生氣,沒有因為霍序則不告而別生氣,沒有因為霍序則出現在這裏生氣,刑厄只是站在他的面前,白獅轟然落地躍上圍欄,面朝所有附近高樓,可能狙擊霍序則位置的方向。

將霍序則的背後擋得嚴嚴實實。

霍序則仰頭看著刑厄,血紅色的眼底花紋艷麗而惑人,有種天真的錯覺:“刑刑,不用太緊張,他們不敢動我。”

“只有你能殺我,刑刑。”他笑著對刑厄說。

刑厄呼吸粗喘:“不,我不會。”

霍序則是普通人也好,喪屍王也罷,刑厄不管,他絕對不會讓霍序則死。

刑厄的精神體白獅目光陰沈掃向在場每一個人,這個世界容得下霍序則就容,容不下霍序則他就毀了這個世界重新造個能容的!

刑厄的手掌還珍惜憐愛地落在霍序則白金色的發頂上,霍序則能接收到刑厄的心聲,不禁無奈又動容。

他家刑刑還真有昏君潛質呢……

霍序則喜歡聽刑厄的心聲,他的世界破碎又淩亂,醜陋還血腥,只有聽到刑厄心聲時,霍序則才能短暫擯除那些血腥可怖,感受到片刻安寧。

“我不會死,我們只是融為一體而已。”霍序則面帶笑容,張合的嘴角卻有血跡浸染出來。

“我看過的世界,也想讓你看看,我沒看過的,你就替我看看。”

霍序則是個不稱職的戀人,讓從前經歷多少苦難不曾折腰的戀人幾次為他紅眼。

他輕輕嘆息,眼神繾綣溫柔,覆住刑厄的手:“刑厄,你要看看真正的月光,你的世界不應該只看得到我,看完再來找我。”

刑厄搖頭,嗓音完全啞下來,帶著懇求:“我陪你。”

霍序則愛刑厄愛得太晚,讓他的戀人獨自在孤立無援的角落看他繁花似錦的人生。

一看便是九年。

霍序則無數次為此遺憾,他沒時間了,來不及帶戀人領略這個世界,霍序則必須要死,為了人類,為了恢覆世界秩序,也為了自己……他都是要死的。

好在他的人生似乎是先甜後苦,他早已享盡生命的榮華、鮮花、掌聲和愛。

可他的刑厄不是啊……刑厄才剛剛熬過自己人生的苦,先苦後甜,他甚至還來不及嘗一口甜呢。

“我們做個約定,我也等你九年怎麽樣?”

話音未落,霍序則忽然放開刑厄的手,他的身體放松向後倒去,白獅若有所感倏然抵住他的後背。

刑厄劇烈喘息,他的眼睛變得通紅,已經說不出話,他知道霍序則如此平靜的背後,是下定決定的離開。

霍序則還是在笑,輕撫身側的白獅,明明是毛發旺盛的雄獅卻仿佛怕冷似的,霍序則摸一下,白獅抖一下。

沒人知道,在這個混亂絕望的末世,極其罕見的腦域異能者其實出現過兩個。

除了霍序則,還有一名腦域異能者……即是上一代喪屍王。

所謂“喪屍王”,不過是被瘋狂暴漲的精神絲逼瘋了的腦域異能者,而喪屍王之所以可以驅使無數喪屍,只因腦域異能者最強悍的異能其實是——

控制與幻覺。

說不清是戀人間的心電感應還是什麽,刑厄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他紅得滴血的瞳孔猛縮,驀地攥緊霍序則的手,像是在違抗本能抵禦著什麽。

有力的手背上條條青筋暴起,力氣卻軟綿綿毫無威懾力。

“不……”

“別難過。”霍序則血色的眼睛裏久違的平靜,他說,“我愛你,我也想讓你得到獨一無二的偏愛。”

他騙了刑厄,不止九年,霍序則今天死在這裏,死在戀人懷裏,他將永遠等待他的戀人。

多久都等。

霍序則仰頭,親吻刑厄的眉心,做最後的告別。

刑厄徒勞無力甩頭,試圖想要清醒,可他卻看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的白獅擡起前爪。

北部基地首席執行官的精神體異化出的一招“血液凍結”異能,讓刑厄的名字長年穩居人類幸存者基地異能者排行榜首。

它每次發動異能攻擊前,前爪都會變白、毛發結霜,刑厄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白獅不受控制向霍序則伸出爪子。

“霍序則,不……吼———”

下一秒,原本眼神發直應該已經深陷幻覺的白獅猙獰嘶吼,伸向霍序則心臟的右爪中途猛地轉向,狠狠一利爪拍在了自己臉上。

白獅臉上瞬間出現數道血痕,精神體與主人高度共感,他的主人口中也同步嗆出一口鮮血!

接著不等霍序則反應,只聽“哢”的一聲——

霍序則怔住,刑厄為了掙脫幻覺竟幹脆利落卸去了自己的一只手關節!

“刑厄……”

刑厄眉心有一道很長很長差點致命的長疤,霍序則每次輕撫,親吻那條長疤,刑厄都會不由自主顫抖。

霍序則說,刑厄的這條疤,像二郎神。

而現在這條愈合多年的長疤再次開裂,真如霍序則所說那樣,就像英偉神武的二郎神開了天眼。

“霍序則,你連名字都是我私藏的,誰都不能動你,你自己也不行!”

剛剛掙脫幻覺控制的刑厄右手無力扭曲地低垂著,渾身戰栗發抖不可抑制跪倒在地,卻紅了眼用僅剩的左手惡狠狠拽緊霍序則的衣領。

“如果你愛我的代價是你一個人孤零零去死,讓我享受世界,那你就不要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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